编者按:在祖国西北边疆的戈壁荒漠之中,在遍布全国的万里铁道线上,一支国防科工部队迎风沙、斗严寒,不畏艰险,默默奉献。40年来,从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东方红一号”升空,到洲际导弹、澳星、铱星的发射,我国航天史上每一次重大成功,都凝聚着他们的心血。今年4月3日,中央军委作出决定,组建中国人民解放军总装备部。这支素有火箭、卫星“粮草官”美誉的火箭卫星特种燃料保障部队——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特燃处,迈入总装备部的行列,开始了新的征程。
初秋季节,我们走进了戈壁滩,聆听着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特燃处的故事,深深为之感动。
50年代末期,为了保证年轻的人民共和国的国家安全,我国规模最大的国防科研试验基地——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正式组建,作为承担重要试验任务的特种燃料部队也由此诞生。
作为全军唯一的一支专门从事火箭、卫星用特种燃料的提取、贮存、押运和化验分析的部队,特燃处担负着为我国的酒泉、西昌、太原三大卫星发射场供应特种燃料的重任,与我国每一次导弹发射试验或火箭、卫星发射都休戚相关。
作为航天发射推进剂的特种燃料,是一种既娇贵又危险的化学物品:剧毒、易燃、易爆。化纤制品摩擦所产生的静电就能将其引燃,而如果空气中燃料的挥发浓度达到一定标准,仅仅一粒小米从一米高的空中落到水泥地上所产生的能量就会引起爆炸。1920年,美国明斯脱大学实验室内20克燃烧剂发生爆炸,造成炸死10人,重伤20人。特燃处的官兵们押运和贮存的燃料却往往是几十吨、几百吨。在燃料的化验、贮存,尤其是长途运送的过程中,危险就像影子一样,使特燃处的官兵们时刻面临着生死考验。
1996年7月的一天,押运中队的助理工程师徐志明和两名战士奉命从江西提取某型燃料运往西昌。当列车停靠某个小站时,徐志明对槽车进行最后一次例行检查。刚一打开车门,一股呛人的气味迎面扑来,令他感到一阵恶心。凭经验,他马上意识到:燃料有泄漏!他一边喊人,一边提着手电筒冲入槽车。槽车内的气味越来越浓,他明白,必须尽快找到泄漏部位,采取紧急措施,否则,燃料一旦滴到铁轨上,随时都可能酿成车毁人亡的大事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危险在一点一点地增加。他终于发现燃料正沿着一根取样管缓缓地往外流。徐志明顾不了许多,随手戴上一副胶皮手套,立即用手捂住渗漏处,同时吩咐另外两人取来胶带进行包扎。然而,由于密封不严,燃料仍在泄漏。徐志明索性用手握住渗漏处,说道:“连我的手一块捆扎起来。”两名战士犹豫了:不捆,渗漏无法彻底止住;如果捆,徐志明就得一直守在充满危险的槽车里,而列车距终点站西昌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路。
列车马上就要启动,时间紧迫。徐志明火了:“我是带队干部,听我的,立即执行命令。”就这样,两名战士一个含泪帮他穿上防护服,一个用胶带将他的右手紧紧地捆扎在取样管上。泄漏止住了,列车在飞速前进,但对此时的徐志明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那么艰难。全封闭防护服使他汗如雨下,刺鼻的气味使他恶心得直想呕吐。坚持着,坚持着,燃料终于安全运到西昌,徐志明却再也挺不住了,住进了医院。
对于特燃押运兵来说,在远离基地的漫长旅途中,各种各样的问题都可能遭遇。40年来,他们走过了百万余里征程,与特燃作伴,与危险同行。
如果没有亲自去走过一次,不会相信,荒凉广阔的戈壁沙漠之中,有那么一片绿洲;
如果没有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不会相信,寂寞无聊的山沟之中,设备陈旧的实验室里,他们创造出了那么一批神奇的科技成果。
毕业于国防科技大学的邹利鹏,是一位勤奋钻研、勇于创新的优秀青年科技干部。为了攻克长期困扰特燃界的某推进剂化验纯度超百和某型燃料发黄的难题,他通过写信或是利用出差机会登门拜访的方式,向国内从事特种燃料研究的几位著名专家虚心讨教。同时,他先后到10多家研究、生产、使用单位进行调研,收集了大量的原始化验数据,制定了严谨的实验方案。他做了成百上千次实验,仅实验数据就收集了上万个,他穿的工作服被燃料烧坏了6件,手上全是被燃料烧伤后留下的厚厚的硝化角膜。经过三年的刻苦钻研,他终于成功地攻克了这两个难题,摘取了全军科技进步成果一等奖的桂冠。
制氧站的纯化塔目前是国内最大的纯化塔,这是李宏良、李树斌将碱化塔改造而成的。制氧过去使用的是碱化塔,每次开机,官兵们都得先将碱块砸碎,不仅劳动量大,效率低,而且很容易烧伤人。改后的纯化塔采取分子筛,工艺简单,可以重复使用,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
以邹利鹏为代表,在特燃处形成了一个极具实力的青年科技干部群体。虽然地处偏远的戈壁深处,可他们的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国内外特燃研究的最新发展动态。从1992年起,他们依靠自身的力量共组织编写了4项特种燃料的国家、军队计量化验标准,目前,已有3项获准正式颁发使用,一项已通过专家鉴定,不久也将正式出版发行。
特燃处的张玉邯政委自豪地告诉我们:“我们处有两个100%:一是科技干部100%有科技成果或论文,二是科技成果100%被转化应用。我们要把特燃处建成国家推进剂中心库,在下世纪建成为国际一流的中心库。”
我们走进了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烈士陵园。那矗立着的碑林之间,埋葬着一代代的英灵,上至军队领导人,下至普通官兵。他们曾把青春奉献给了这块戈壁滩,他们曾把热血燃烧,与那一枚枚火箭、一颗颗卫星一齐飞向蓝天。这里只有荒漠,只有特燃列车,只有无尽的寂寞。
1995年底,押运班长段宜强带领两名新战士运送燃料,由于任务多,他们已在吉林与各基地之间来回奔波了三个多月。火车停靠在东北的一个不知名的小站上,一停就是三天。一天晚上,三个人正睡得香,一阵突然响起的鞭炮声从远处的小村落传来,时断时续,忽高忽低,一直响到天亮。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扳道的铁路工作人员,就赶紧向他打听。“都正月初一了,当然要放放鞭炮热闹热闹。”过年了!两个小战士听后,顿时呆了,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老班长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把他俩搂在怀里。他也曾有过同样的心酸,这已是他在火车上度过的第八个春节。
没有肉,也没有鱼,只有几个冻得硬梆梆的土豆。用刀削不动,只好直接放在锅里煮了起来,再找几袋方便面一泡。就这样,他们做成了新春的第一顿饭。
自幼在上海市长大的孙晨晨,1995年从国防科技大学毕业时,主动放弃了回上海工作的机会而选择了戈壁滩。到特燃处工作不久,分配到北京工作的女朋友与他断绝了恋爱关系。在那段日子里,他不改初衷,把痛苦埋在心底,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用一项又一项科研成果来慰藉自己。在特燃处的干部队伍中,像孙晨晨这样的青年人还有许多。他们原本已经习惯了都市生活的繁华和热闹,然而,在这里,这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却不能不努力去适应另一种生活。缺少爱情,没有娱乐,每天,当结束了8小时的工作后,陪伴他们的只有四周沉默的大山和无言的戈壁,寂寞像难以摆脱的影子一样紧紧追随着他们。
特燃处现任处长李宏良,早在70年代大学毕业后就来到特燃处工作,一呆就是20多年,把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奉献给了这片土地。他说:“这里的条件是艰苦,可是我们都知道自己的工作岗位是多么重要,我们的牺牲和付出值得。”
“特燃人”,这是特燃处官兵们的自我称呼。他们是真正的幕后英雄,未必能看到那每一次绚丽的腾飞,可是在他们的心中,那一个信念却是永恒的——高托神箭刺蓝天!